《一年只等这一天》(微型小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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祭拜仪式过后,几位兄弟姐妹决定一同前往数十里外的慈善疗养院。往年,我总是因往返路途遥远恐怕耽误时间,在这时候与他们分道扬镳,匆匆踏上归程。已忘了有多少年没跟随大伙儿去探病了。

这里住着双腿瘫痪了十多年的的三舅妈。

疗养院在偏远郊区,古旧的平房周围野草丛生,斑驳的大门上,红纸黑墨的“春”和“福”对联格外显眼。

一进门,一股浓烈的阿摩尼亚味,夹杂着难闻的臭酸味扑鼻而来。

“舅妈,新春如意,身体健康……”  外甥纷纷给她送上祝福。

接着,又各自掏出了红包,塞到舅妈干瘠的手上。

“哦……,谢谢……,你们真有心……” 三舅妈一身红色碎花衫裤,半躺着,干柴般的双腿伸缩了几下。两眼微红,嘴角微翘,显得有些激动。

多年没见,三舅妈愈加苍老枯槁了。糖尿病、风湿病、高血压、心脏病……, 常年累月将一个孤苦贫困的老妇折磨得不成人形。我不知该说什么好,唯有默默呆立一旁。自幼就离开家乡到外头流浪,且一向与长辈级的亲戚鲜有来往,我对眼前这位三舅妈,亦感陌生。

“诶,阿莉,你怎么好多年没来了……?  ”三舅妈语调沉郁,利剑般的眼眸向我射来,啊!我差点招架不住,有点慌张失措。

“阿莉住很远,赶不及,她每年都有寄红包给你……”大姐连忙替我解围。

“我知道。阿莉嫁去石叻坡……”  看来三舅妈思绪依然清晰,虽然已到耄耋之年,又百病缠身。

“顺弟有消息吗?”大姐紧握她的手,关心地问。

顺弟是三舅妈唯一的儿子,我的表弟。三舅过世得早,生前游手好闲,不务正业,以致家庭的担子得由三舅妈来挑,种田、养猪、养鸡鸭,含辛茹苦将儿子抚养长大。顺弟中学毕业后常浪荡江湖,行踪飘忽。自十多年前将母亲送来这疗养院后,音讯杳然。幸好疗养院负责人可怜她她孤苦无依,收留了她。后来听说顺弟在丹州娶了马来老婆,入了巫籍,笃信伊斯兰教。

“别提他了,像他死鬼老爸一样没用,跟马来婆跑了,以后也不会给我送终……”  写在皱纹纵横脸上的绝望, 令人心酸。

“别揪心了,我们会来看你……” 大姐说。

“今天是姑丈的祭日,每年这一天,你们要来噢……”生下顺弟后,三舅妈就自动降级了,只管叫先母“姑妈”、叫先父“姑丈”,从没改口。

“一定来……” 我轻声回应,带着几分歉疚。

临走前一名护士趋前来悄悄对我说:“每年正月十二这一天,阿婆一早就嚷着要换件新衣裳……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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