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修身〉 语凡

一 脑

听到敲门声，打开门看见一个手拿工具箱的水电工，他说有人打电话让他来修失控的水喉。

我让他进屋后里里外外走一遍却没有发现什么，然后走到我脑后说：“是你，是你的阀门松了，接口也生锈了。”我全身乏力只好任由他摆布。过了15分钟他说：“好了，你再不会感情泛滥，也不会一感动就落泪，这对你这个年纪是好的。”

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，从此不再轻易落泪，却也不会比较快乐。

二 心

这些日子忽然觉得不适，也许是城市的生活紧张，也许是报纸的新闻让我气闷。于是到了诊所去看医生。

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，说那是心出了问题，是时候换一个新的了。我没想心已经可以任意更换，就像手机換个电池一样简单。他换了后把旧的那个随手扔进垃圾桶，＂咚＂的一声，我仿佛听见过去日子的告别。

医生说：“回去好好睡觉，不要为小事伤心掛心劳心，不要轻易难过，很快你就习惯了！”

三 脸

某天下班回家，打开门看见一屋子坐着几个燕瘦环肥的韩星。一面有说有笑，一面滑手机。

正诧异着，宋XX过来拉我坐下说：“不要那么老土，这是网上就可买到的产品，随你选择换一张喜欢的脸，价廉物美，用过就丢。”说完把好几十日韩欧美明星的脸放在桌上任我挑。

我问：“是否有文学家或诗人的脸？”

宋XX马上翻了个白眼说：“那些愁眉苦脸都那么沧桑，谁会要买啊？”

四 我

过了几年所有的身体零件都可以更換，而且日新月异，比如眼睛，已经是“青苹果5.0版本”，高清晰度，可夜视，可调远近。又比如脚，已是“大米8.2.1版本”，能日行千里，跳高三米。又比如皮肤是“韩星8版本”不怕日晒雨淋，冬暖夏凉，耐火燒，一星期不洗澡也不发臭。因此每个人都不停装置新配件，一有新版本面世就引起全城疯狂抢购。

有一天我回家，发现我不认识的女人坐在沙发看电视，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我妈妈，老婆，还是女儿。于是我问她：“你是谁啊？”

她说：“我是你主人。”

“什么，主人？你是我老婆吧？”

“不，我是你主人，你老婆已经把你顶让给我，用来换一套最新的＂青苹果梦幻人生系统9.0” 。别担心，你只需做我的奴隶一星期就可以恢复自由。”

（2022年7月22日发表在文艺城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