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金山木屋】 陈妙华

飞机盘旋往下飞,就要降陆旧金山了。阳光灿烂,令人目眩。我依窗凭眺,望见一片一片光秃秃的山头,心中不免疑惑:怎么闻名世界的大都会旧金山,竟然那么荒芜?
      儿子媳妇带小孙女来机场迎接,一家人见面非常高兴。小孙女的双颊红彤彤的,像两粒红苹果,非常可爱。她穿着红蓝夹克,好像漂亮的洋娃娃。一年不见,她已两岁半,成熟懂事多了。见面先给我一个欢迎亲吻,甜甜地唤奶奶,我心里好温馨。
      车在宽敞的大道上奔行,沿途所见都是木造房屋。虽然我曾被告知,旧金山的房屋都是木结构,因为它位于地震地带,必须防震,以免发生地震时造成严重伤亡。但我看着那些木屋,仍然觉得它们似乎像东南亚的木屋区,给人一种简陋平民区的感觉。
      儿子把我从机场接回他们租住的房子。车子就停在门前。迎面所见是紧闭的车房大门。大门旁是通屋内的前门。房子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。邻居的车房门和大门也都紧闭着。冷风吹刮,我们连忙钻进屋子里。
      那是一座三层楼排屋,依山而建。屋主夫妇和两个儿子住在地面层和楼上。我儿等则租住地下层一房一厅一厨房一厕所,自成一个独立单位。加上楼梯过道和贮物间,也还算宽敞。屋后还有露台。从露台可以走下后院小花园。花园里种植着一棵枇杷树,一棵苹果树及一些玫瑰花。环境倒还不错。
      最吸引我的要算那棵苹果树了。据说它才种下三年,却开了满树浅紫色小花,令我眼前一亮。逗留旧金山的三个月里,我时常带小孙女去观赏那棵小小苹果树,看着它的小花长成小苹果,再长成拳头般大小的红苹果,心里充满喜悦,只可惜还不到成熟季节,吃不到它就离开了。
      从那个建于山坡上的小露台,我终于看到了飞机降落时所看到的“光秃秃山头”,原来是各个山丘上的屋顶。由于气候寒冷,旧金山的房屋,屋顶大都建成平坦一片,不像我们赤道地区的房屋,为求通风凉快,都建成尖屋顶。
      整个旧金山市是由40多个山丘组成,房屋都依山而建,马路高高低低,走路行车都得不停地登山下山。没有足够的脚力,可还真不行。马路边则是通达各家车房的车道,所以行人道也都被切割得高低不平,走路得特别小心,否则很可能跌倒扭伤脚。
      各家的车房门都利用电动开关,门是一大片木板。门面(或更贴切地说,是屋后)并不壮观。它们的真正前厅则建在屋后,面对后院。我这才明白,为什么从前我的洋人邻居把前厅改后厅,把家中客厅改建到屋后去的原因。原来是他们的习惯啊。


       旧金山的天气终年偏冷,即使夏天6月,老天爷也是说变脸就变脸。中午出大太阳,傍晚浓雾一来,马上寒风刺骨。一般上,清晨也大都浓雾蔽天,看不清各个山头的房屋。有时甚至连屋外100公尺外的景物也看不清。一般上,人们除了上下班,很少在家门外活动。我刚到旧金山的头两个星期,简直看不到任何邻居。儿媳们的住家似乎像个孤岛。我觉得很不习惯。也许这就是美国人喜爱隐私(privacy)的缘故吧。我想,像这样的情况,邻居即使住着恐怖分子或大盗,也没人知晓。
       我们出外观光时,沿路所见除了车辆,也很少看见行人。据说,这是美国这个地广人稀国家的郊区平常现象。
       如果天气好,没有雾,我从小露台眺望,能看见旧金山湾区各个山头的房屋,屋顶都是光秃秃的灰白一片。马路旁和各家后院很少树木。更增添了它们的荒芜感。终年与绿色为伴的我,一直感觉很不是味道。心中怀疑,美国人不是很爱大自然吗?怎么他们不在马路边植树种花,让这些住屋增添绿色,不再像丑陋木屋区?
       后来经过较深入观察,才发现一些大路旁也植有树木,不过它们大都是不怎么高大的松树。也许是因为天寒地冻,松树长不高吧。路旁也种着各种花草。据说随着不同季节,它们开放不同花朵,别有特色,能给人们带来惊喜。
       细细观察,旧金山房屋,特别是市区边缘和郊外住宅,虽然都用木柱木板建造,它们的墙壁却涂上一层特别灰料,看来像水泥墙。房屋的款式也各不相同,多姿多彩。这大概就是他们各自发挥创意的结果吧。
       木屋归木屋,它们的价格可不低,特别是在电子电讯业发展迅速的前几年,旧金山随附近的美国高科技中心硅谷(Silicon Valley)的飞速发展而屋价飞涨,以我儿所租住的那幢三层排屋来说,据说已涨价一倍,高达五六十万美元(约100万新元),以前只值二三十万罢了。
       可见不同的地理环境会形成不同的人生观,东南亚的平常木屋,在美国西部,可是当地居民的洋房豪宅呢!

(刊于《新加坡文艺》第78期,2002年7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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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妙华

陈妙华(Chan Maw Woh or Chan Meow Wah),笔名丁娜、白霞等,是新加坡华裔马来文化工作者之一。她曾任职新加坡《星洲日报》及《联合早报》35年。1997年退休前是国际新闻组高级编辑。业余她长期从事华马文化交流工作,翻译马来西亚和印尼报章社论,撰写文章向读者介绍新、马、印三国马来社会和文化。
1959年她翻译出版马来长篇小说《刀尖下的生命》(Nyawa di Hujung Pedang),是新马华人翻译的第一部马来长篇小说。至今,她已出版著/译作十七部,如《马来文坛群英》、《岛国马来风》、《印尼多姿彩》、《刀尖下的生命》、《一片热土》; 《拉哇 白礁岛悲剧》,《悲君统治》,《河上风云》及Antologi Cerpen Xinhua(《新华短篇小说集》,马来文)等。
她曾与杨贵谊合编17部马华、马来和马华英、华马英等词典, 包括:《马来语大词典》(1972),《统一标准马来语词典》(1973,第四版:2018),《新编华马大词典》(2012),《新编马华大词典》(2015),《新编华马英简明词典》(2015)等。
目前她是新加坡文艺协会副会长,新加坡作家协会、热带文学艺术俱乐部及马来作协“五十年代作家行列”的永久会员,并于2000年至2003年担任该会理事,是该会70年来唯一的华裔理事。
她曾荣获“五十年代作家行列”(ASAS ‘50)“文学贡献奖”及新加坡马来语文理事会颁发的“文学之友奖”等。2016年7月她获颁第15届亚细安华文文学奖。